垣曲，大河之曲的文明皈依

垣曲，大河之曲的文明皈依

胡春良 文/图

“舜耕历山”就足以令人神往了，可是这里还是4500万年前人类远祖“世纪曙猿”生活的地方！这究竟是一方什么样的土地呢？这又是怎样的流年守候的文明呢？其实我无法找到合适的文字表达敬仰，也无法厘清自己应该以那种姿态朝拜，更无法诉说自己的情怀。垣曲，这中条山腹地的魅力土地，这让我期待了许久的土地。

图一：垣曲中心广场

垣曲县又称舜乡，是帝舜故里，位于山西省南端，东跨王屋，西踞中条，南界黄河，北接太行，隶属于山西省运城市。垣曲县商周时为亘方，西汉称垣县，宋代始称垣曲并沿用至今。垣曲县因“周围皆山，中垣如曲”，故名。据《垣曲县志》，垣指王屋山，山形如垣（垣指黄土高原地形，意为陡峭的山上平地），曲指河曲，县当黄河九曲之一，因称垣曲。

也许期待过于热切，垣曲之行并不顺利。2018年初冬时节，《山西铸造史》编写运城地区座谈会在垣曲召开。当我准备成行之时，又有其他急事，好不容易忙完了，也就下午五点了，当我在水头公路边等运城发往垣曲的客车时，下起了雨，而且很大。风声雨声和往来的车流在渐浓渐暗的暮色里留给人的是焦躁不安。没想到车在运城被堵一个小时，五点半才坐上车，本来还计划欣赏沿途风景，为垣曲朝圣做些心理铺垫呢，我真怕那厚重的文明让人不知所措。雨越来越大，天越来越黑，到东镇上了高速之后，没有任何期待地失望着。在灯火辉煌的初冬夜晚，抵达无比亲切的小城。

第二天，会议的地点在中条山机电设备有限公司会议室。我无意中在路边看到“铜矿峪”，这个熟悉的地名，这个让人期待了好久的铜矿冶遗址地名。这块土地下该埋藏着多少秘密呢。这铜就是垣曲的文明印记之一。

垣曲县域内的中条山是我国第三大铜矿储量区，北面的铜矿峪、西北的篦子沟、西面的胡家峪、东面的洛家河等各个大矿小矿富矿贫矿严严实实地将垣曲县围了个遍。从1952年国家地质勘探队对垣曲的铜矿资源勘探以来，在篦子沟矿区，胡家峪的桐木沟一带，就发现了多处古铜矿洞和大量铜炉渣，在洛家河则发现了40余处古铜矿洞和一处长120米、高30米的废矿石堆，以及面积为724平方米的废矿渣。上千年的堆积已分不清是哪个年代的遗留。关于中条山采铜的文字最早出现在战国时赵国史书的《世本》中：“黃帝采首山之銅，铸鼎于荊山之下。”这里的首山就是指中条山。《世本》中讲的采铜不仅是中条山采铜最早的记载，也是我国史料中所讲采铜最早的文字资料。不过黄帝是属于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半神半人的人物，距战国年代相距甚远，认为他当时在中条山采铜未必就可靠。先秦史料的《山海经·中山经》所载诸山大致在今中条山一带，其中记载，矮山多赤铜，檀谷之山多赤铜，鼓瞪之山多赤铜。当然鼓瞪山是否为历山镇的鼓钟山还待考。中国国家博物馆在闻喜县石门乡玉坡村西南的中条山篦子沟境内（与垣曲篦子沟矿紧邻）考古期间发现一处重要的采矿炼铜遗址，该遗址年代久远，保存完整，是非常罕见的我国古代矿冶遗存。此次发现，对研究我国古代矿冶和青铜文化将有重大突破。据介绍，该遗址坐南朝北，分布于篦子沟一带的山坡上，现存遗迹有露采矿、矿井、巷道等20余处和采矿用的石锤，生活用的陶质器皿（残片）百余件。根据现场采集的标本，考古工作者推断，该采矿遗址的采冶时代从夏代延至战国早期，与垣曲的铜矿采冶一脉相连。这足以让山西的铸造史，乃至中国的铸造史特书一笔了。

垣曲还有铜矿峪、胡家峪、葫芦峪很多铜矿冶炼遗址，这充分说明虞舜在故里时，就开始了冶炼铜矿技术和作业。我一脚就踏进了铜矿峪，这让人措手不及，但令人兴奋无比！中华光耀世界的青铜文明铭刻着垣曲的印迹！我在这里感受中华文化青铜质感的体温。

除了铜的文明印记，垣曲还有许多著名遗址。两个遗址必须得说一说了。一个是南海峪遗址，一个是土桥沟遗址。这南海峪遗址位于垣曲县毛家湾镇店头村南海峪沟口东侧山腰，是目前山西省唯一旧石器时代早期洞穴遗址。1957年发现，1958年发掘。遗址由相邻的三个地点组成，洞穴产自震旦纪砂质石灰岩区，遗物和化石出自黄褐色的角砾岩中。第一地点含有动物化石，第二地点发现石制品和用火遗迹，第三地点动物化石和石制品皆有。该遗址与北京猿人晚期文化很相象，这在文化的高度的确了不得了，属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毛家镇还真有料，担山石化石遗址也在这里担山石村南龙骨山的山腰，1957年发现。面积50平方米，属更新世晚期。出土有石英石片、三门马牙齿、鹿牙等化石，也属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土桥沟化石遗址呢，位于垣曲县古城镇寨里村土桥沟。1926年由瑞典古生物学家安特生发现。东西10--14公里，南北14—16公里，发掘出土有甲壳类、淡水软体动物、黄河猴等8种动物化石，距今约5000万年，是国际人类进化及始新统地层的最早资料。属省级文物保护单位。震惊世界的“世纪曙猿”化石也出自这里。

图二：世纪曙猿复原图（摄于运城盐湖区博物馆）

中国最早的城市雏形在哪里？估计很多人不知道。就在中条山腹地的小县垣曲。商城遗址位于垣曲县古城镇南关外的毫清河与黄河间的高台上。1984年发现，1985年发掘。城内面

积约12万平方米。中北方的城墙保存在地上，长330米，宽5—12米，残存高3—5米，夯层夯窝极为清晰，其它三面城墙均保留在地下。城东南为居民区，文化层较厚，有灰坑、窖穴等遗址；中部偏东有一组夯土建筑基址，可能是宫殿区。文化遗物主要为陶器，有高、大口尊、盆、罐、豆等，铜器有鼎、斝、爵等，此外还有卜骨。据地层和出土物判断，最晚不会晚于商代二里冈文化的上层，为一座较为完整的商代方国小城，是研究商前期历史十分重要的实物资料。

图三：商城遗址出土的夏代石斧（摄于运城博物馆）

图四：商城遗址出土的商代陶鬲（摄于运城博物馆）

另外一座商城遗址也不容忽视，那就是毫城商城遗址，位于垣曲县城东南25公里上、下毫城村之间的第二台地，1989年发掘。城址边长300米，正方形。夯土层中有早期陶片，西南角有龙山灰坑与较多汉墓。出土有双环素面扁壶、高和仰韶彩陶片及许多汉代瓦片。中国历史博物馆调查认为，该遗址对研究商、周及其之前文化具有重要价值。遗址现存元致和元年(1328)所立“殷商烈祖成汤圣王居毫故事片都”石碑。

在会议的间隙认识一位诚实热情的垣曲小伙子，更令人惊喜的是他的父亲以及父亲的挚友都是奇石赏玩高手。这正好又打开了垣曲的另一扇文明之门。闻知垣曲奇石之名久矣，但还是模糊零星的认识，梅花石，黄河石，历山石等，但很少见到真容。

经查有关资料，垣曲奇石的产生与独特的地质构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垣曲县位于华北大陆板块南部，鄂尔多斯地块与河淮地块接触带南端，中条断拱东北端东侧。东南方为单斜构造，主要构造走向为北东，倾向西南，西北部有较古老的火成岩出露，东南部是新地层的沉积岩出露，地质构造变化复杂。即有较古老的古生代震旦纪、寒武纪、奥陶纪的地层，也有中生代二叠纪、三叠纪的煤系地层，更有新生代第三纪、第四纪的黄土质地层。按照当地民间的分类法，垣曲奇石主要分为基性为火山岩的玄武岩类奇石，包括梅花石、荷花石、草叶石等等，其中梅花石最为著名；第二类为彩石，成分以长石为主；第三类为钟乳石为主要成分的奇石。此外还有黄河河道的河卵石（当地称为垣曲黄河石）和陨石。当然这只是民间的分类，学术界应该有更为严格的分类，期待方家赐教。

图五：彩石

在热心的垣曲小伙的带领下，拜访了他父亲的好友石先生。在他简单的收藏间看到绝美的垣曲奇石。我几乎动用一切可能想把这一切珍藏下来。现选取几方奇石予以介绍。

鱼子龙凤石，俨然鱼子布列其间，并有龙凤图案，灵透恒远，寓意美好，情怀无限。

图六：鱼子龙凤石

梅花石，红梅绽放，虬枝横陈，宛若新生，石品高洁之处，令人感悟多多。

图七：梅花石

菊花石，一份清雅，一份情操，与石融为一体，远古的地质信息，均化为诗意情怀。

图八：菊花石

草叶石，粗糙之几多逼真，似乎正从石头里萌生出来，可爱而任性，又似自然素描，活灵活现。

图九：草叶石

荷花石，水波淼淼，荷叶亭亭，荷花映日，色彩厚重丰富，静中寓动。

图十：荷花石

喜寿石，图案上部形似一个“喜”字，整体来看又像一个“寿”字，人生多喜乐，康健寿绵绵。

图十一：喜寿石

竹叶石，融真形于一石，磅礴之势呼之欲出，不屈之气节，抗争之境界，诗意流年。

图十二：竹叶石

这石语清音，足够古老，足够宏大的了吧。

一脚踏进垣曲的土地，让生命和文明融为一体，我真的想更多地走走，更多地亲近这远古的文明。我又来到垣曲中心广场，巍然屹立的垣曲青铜宝鼎，记录历史大事记的青铜甬道，舜帝题材的石质浮雕，垣曲历史事迹的青铜浮雕，在初冬的暖阳下，在鲜艳的国旗下，彰显我们文明坚挺和文化自信！

图十三：垣曲宝鼎

图十四：垣曲历史年表青铜甬道（局部）

图十五：《汉治河运》青铜浮雕

说起垣曲，还有一条河流淌在生命里，常常梦语一样呢喃。当然，她就是毫清河。毫清河，是黄河的一级支流，流域面积552平方公里。穿城而过的毫清河，经过环境综合治理，正成为垣曲的又一名片。水波如锦似练，把小城打扮得温婉而优雅！鸭子戏水，白鹅曲颈而歌，休歇的老人，年轻的情侣，带孩子的年轻妈妈，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有一种恬静，更有一种知足和幸福。金黄、浅绿的柳树，金黄或火红的枫树，勾勒出北方初冬的丰满。也许垣曲这块土地文明的底色就是幸福宜居，所以文明得以生生不息！

图十六：一袭枫红

图十七：光影辉映

图十八：毫清之韵

离开垣曲之时，我突然想起在中条山机电设备有限公司看到的始建于1958年的黄砖厂房，以及上世纪六十年建造的大门。这家机电设备公司隶属于中条山有色金属集团，同共和国一起艰难走过激情燃烧的岁月，苦难而辉煌！而这些老旧的生产厂房，设施等工业遗产，难道不是垣曲又一笔财富吗。但愿能得以好好保护和利用。

山恋苍苍，铺满夕阳，残留的黄栌树叶依然那么热烈，当我回首的那一刻，垣曲小米醇厚的清香，黑米发糕的乡情，红薯、玉米、南瓜等为原料做的丰收菜等等均以文明的情怀，生活的情调温暖着，幸福着，我坚信真的有一种文明朝圣叫皈依！